【周泽楷x你】醒来 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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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为什么？不是还有三天就开拍了吗？行李都打包好了怎么突然换人？”经纪人在窗边叨叨地说话。窗户开着，空气不太好，一片雾色笼罩住车水马龙，只透露出星点车灯的光来。
你一语不发地坐在沙发上，面前的茶水早已是凉的了。
这些话，你只是在你脑子里过了一遍，就流淌进了窗外的喧嚣中。
“好，好，好吧，那——”经纪人是个不太年轻的严厉女人，平时穿着灰色套装，把头发束得很紧，听她说话总生出莫名的紧迫感来。
她挂下电话，坐在你边上的沙发上，又拿起空的纸杯给自己续了杯水，才皱着眉头发话。
“代言不用去了。”她说，“赞助商找了唐芮。”
你从她的通话内容中已经窥见了端倪，这句话只是正中你的预感。这些事你遇到不是一两次了，因为没有什么背景，常常吃这种亏。
“她——？”你语气上挑，淡淡道，“她真是拼。”
“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要面子的啊？让人家吃点豆腐怎么了？你看看你看看，从你这里飞出来，现在和你抢食吃，你也太好欺负了吧？”经纪人毫不含糊地数落起你来。
你只是低头看着杯底的茶叶舒展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:“那是她有能耐。”
“你说，我带了这么多艺人，你是最不上进的，脑子就是不开窍。你说你现在这点名气，还有几年能让你浪费？”她却是得理不饶人。
你沉默。
唐芮是你的前前任助理，人甜貌美，前年你拍戏的时候带着她，搭上了一个赞助商，不久便辞职了，顺带着你的圈内男友绿了你一波，你保密没有公开，不想却是给她作了嫁衣。
现在倒是混得不错。
由于你对潜规则的反感，平时都是经纪人用钱帮你疏通关系，但这些大老板，钱赚得多了，总贪于些新鲜的美色。
这类事你倒也屡见不鲜。该走的后门你也走，只是没有必要上升到肉体的高度。现在的助理是个老实本分的，总开玩笑说你安贫乐道。
你补着妆，也笑着道:“我心向佛，怕是没有办法兴风作浪了。”
你握着方向盘。经纪人的满腹牢骚也有你的责任，你耐着性子听完了这些苦水，离开公司已经晚了。
高架上很堵。黄色红色的车灯交替。空气浮躁，好像只有看到绿色，抱怨才会少一些。很饿，适才坐在公司，你一口水也不曾喝。鸣笛声充斥，隔壁车道的出租车司机打开窗来，伸出一只拿烟的手，懒洋洋地吐出烟气。
你只觉烦闷。车厢里的冷气吹得你指尖冰凉，香薰味令人脑胀。
电台里的女声在噪音里温柔念道:“周泽楷的新曲再次夺冠，这位出道两年不到便斩获八个一位的黑马歌手，目前正于筹备当中的新专辑也让人拭目以待。请收听本周冠军单曲《2035》。”
你一愣，清澈而动听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传进耳朵里。一些试探的咬字，撩拨心尖，还有再讨喜不过的少年感。
这声音你当然是熟悉的，或者，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它的模样。在所有人之前，你就知道，这是一块璞玉。
周泽楷。
他果然大红大紫。
你无声地笑起来，半是欣慰半是自嘲。你大概是福星体质，两个助理前后步入星途，个个都扶摇直上。
你想起那个干净腼腆的少年。他现在依然是这个令人欣喜的样子。如电台里所说，进入娱乐圈后势如破竹，唱作俱佳，几首主打皆破纪录。偏偏容貌也是无懈可击，斩获无数芳心，人气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。
你想，这大概也是有命的。
你在娱乐圈算不了前辈，却也不是什么新人了。前些年偶然接的一个配角爆红了一阵，这段时间的作品不少，却也没什么太大的水花了。
天色交织着深红和黑灰的时候，你才把车开进车库。是燥热的盛夏，空气极其湿闷，有大雨快要来了。蝉声聒噪扰乱你的听觉，要把什么东西的导火索都引燃。
你一个人走出车库，走进电梯，打开家门，衣服也顾不上换，一头扎进床里。
你总是一个人。
你想起自己拼搏的这几年，大大小小的挫折遇到过不少，回忆起来难免惆怅。你忆起咬牙不择手段向上爬的唐芮，忆起你亲手推开的周泽楷。
黑暗清晰地吞噬着你的意识，很快你便陷入其中，直至你猛地从睡意里清醒，掏出手机看看时间。
十几个未接来电。
有急事？你忙不迭地回拨，才响了两声就被接起。
“你在干嘛啊，打你电话不接的？”经纪人带着江淮地区的口音响起，隔着电话你都能觉察到她的风风火火。
“刚到家。车库电梯里没信号。”
“你快收拾行李，后天我们去冰岛。”经纪人的语速很快，“你也不知道走什么运，周泽楷的新歌请你去拍MV。”
“MV？”你吃惊，“怎么这么突然？”
“原定女主角一周前酒驾，出了车祸脸部骨折了，拍不了。”
“哦……”你似梦似醒，“为什么找我啊？”
“所以说你走运了啊！”经纪人换了一种说教的口吻，“那个破代言不接就不接，拍周泽楷的MV可赚多了，你最好多和他打打交道，炒炒作你说不定能再红一把，别跟个木头似的，听见没？”
你只是讷讷道:“哦。”
“你就装熟，总会吧？那个周泽楷不是你以前的助理吗，唉，你们俩最后到底谈了没——”
你拉远话筒，一把挂掉了电话。
你对着返回界面的手机轻轻道:“没有。没有谈过。”
“这首歌——送给你。”他递给你一个MP3。冬季的夜很干燥，他带了毛绒绒的耳罩，裹着一件巨大的白色羽绒服。
“送给我？”你指指自己，“谢谢。”
他的脸有一点点红，在路灯下并不明显，但你看出来了。你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，很热，也可能是你手太冰了。
你把毛线帽往上提了提，露出耳朵，想带上耳机，可最后还是放了下来。
“这个我回家再听。”你扬一扬手里的MP3，笑着道。
“嗯。”他点点头，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显得温情，也很寂寥。
你停住:“好啦，就送到这里吧，辛苦你啦。”
他也忽的站住，落了一步在你身后，影子还是比你的长了一截。
“再见啦。”你挥手。
“等一下——”他低低地道，望着你的眼睛微微眯了眯。
气氛变得微妙而暧昧起来。暖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肩上，把她的白色羽绒服染成了同一个颜色。几秒钟的沉默突然漫长，你盯着他翕动的嘴唇，好像就要说出什么禁忌的话语。
别说出来。不许。
你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。
“小周，你的音乐特别好，我打算把你推荐给我在轮回的一个朋友，下周就去面试。”你抢先一步，装作不解风情，“你可要抓住机会呀。”
他的眼神忽地黯淡下来，半晌道:“好。”
“去了那边可不能再这么腼腆了，受了委屈千万要告诉我。”你开玩笑，“一些有的没的先别想，等安定了再考虑也不迟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他仍是没有灵魂地应着，眼神却还是聚焦在你的身上。
你想，他应该是听懂了的。他高大的身影突然好像有些脆弱，显得单薄起来。你有些心疼，升起一种想抱抱他的冲动，你引以为傲的理智当然制止了这个想法。他的目光过于炽热，心虚地想转身逃离。
你只是向前走了几步，又转头道:“快回去吧，外面冷。谢谢你送我回家。”
MP3里的歌有十几首，你翻来覆去地听，失眠的时候也听。失眠是老毛病了，常常四处奔波，你的作息也本就紊乱，这些歌几乎成了你的安眠药，它们一首也没有发行过，成为了你一个人的秘密。它好像成了你的某种依靠，支持着你磕磕绊绊地向前走。
你想起来，周泽楷叫住你的时候，好像下雪了。
你最终抵不过纷乱的思绪，盖好被子关上了灯。最近你总试着戒掉他的歌，但失败了。这种东西可比烟难戒多了，你睁着眼睛想。
桌面上倒放着的手机无声地亮了一下，从和桌面接触的缝隙里漏出一丝光。一条未读消息显示在锁屏上。
周泽楷:后天见。
